Raju

招让最后是在画室被发现的。




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撕去陈年的封条,撬开沉重的锁链。一推门,尘埃里有股不同寻常的腐臭。


我便得知已经永远失去他了。




他总是那么坦白,即便此刻,唯独目光失去灵气,变得空洞。他像是毫无痛苦也毫无留恋地,安静躺在这片落日余晖里。周身被阳光镶上金边,正如我静物速写里每一个漂亮而易碎的花瓶。




好美,连我的情绪都变得迟钝。我几乎希望像平时那样,再给他画一幅油彩。




他们几个哭的哭,叫的叫,挤着我的身体扑到他跟前。我一个字都没有说。我是最没资格申诉的那个。




柳也作为室友,情绪最为崩溃,他声嘶力竭地大喊“招让你回来啊!”,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常态,由着汗水和泪水打湿发丝,紧紧贴着皮肤,显得太狼狈。




我看不下去吸着鼻子踱到门外,找个角落随便站着,点起了烟。




不知道多久过去,周队的声音传来。“嘉嘉,带他走吧。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,以为这样我就听不出来他哭过,嗬。




食指捻灭烟星,再次踏入现场。


抱起他时我想,他又瘦了。


招让残存的余温和我破碎的记忆交织在一起。悲伤浸泡大脑,尼古丁侵蚀肺叶。我以为我没什么,但走得踉踉跄跄。




有多久没好好聊天了,突然怀念起刚考入刑队时的训练时光。那时我连吃碗泡面都要凑到他跟前,他也总借着查案卷的名义靠近我身边。




我们一起调入特情,约定好在此立身扬名。这几年,他有多忠诚。对组织,还是对我,讲不清的。




上次卧底露了马脚,我迫不得已吸食一口纸烟得以活命。他得知,干脆替我接手这批货,替我演绎双面人生。




起步有多难,把黑话歪歪扭扭地抄在笔记本上,自己用美工刀割出肢干的疤痕。他总是那样傻,导致我轻信,以为劫后余生就是他的天赋。




我们所有人都相信这一战将大获全胜,甚至提前策划好怎么为他庆功,连同我的生日一起。




最后一次见面是半个月前的讨论会,周队严肃地交代最后部署,作为主角的招让却只是坐在我旁边,笑嘻嘻地炫耀自己研究出了一个坐着上吊的自杀手段,既能留个全尸又不会吐舌头,是最漂亮的死法。




而这一天,他正是用这种方法结束了生命。我所有的荣誉和骄傲也一并轰然坍塌。




太迟了。


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上滑落。


我闭了眼,在他颈间的淤血处徒留一个亏欠的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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